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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手动校注版】嘉靖以来首辅传·杨廷和

《嘉靖以来首辅传》巻一

(明)王世贞;整理 by 屏;注视见(括号) *本卷3.4k字略长


杨廷和,字介夫,蜀之新都人。十二举于乡,十九成进士。改翰林庶吉士,始告归娶。廷和为人,美风姿,性沈静详审。为文亦简畅有法,而不好为声律、华藻之学。惟以考究掌故民瘼边事,及一切法家言,葢郁然负公辅望云。


授检讨,满九载,进修撰。《宪宗实录》成,以预纂修进侍读。改左春坊左中允。日侍皇太子(朱厚照)讲读。主顺天试,复且满考,而修《会典》成,优拜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。复主会试。


皇太子即位,推恩进詹事府少詹事,兼读学如故。充经筵讲官,为孝庙《实录》副总裁,寻进詹事,专领内阁诰勅。


当进讲,而所称远佞幸、戒游逸,失中贵人瑾(刘瑾)指。传改南京吏部左侍郎,既行,而有为廷和解者。去詹事之五月,而迁南京户部尚书。又三月,上问:“杨学士何在?”瑾以“南京户部”对。乃召入,进兼文渊阁大学士,叅预机务。


明年,加少保,兼太子太保。时重修会典,与《孝庙实录》先后成。诸纂修官屡当时迁,而瑾意有所修怒。属廷和皆预总裁。于是,先擿会典误,廷和与大学士李东阳等夺俸二,而以实录功还之。


明年,加光禄大夫柱国。再迁,改吏部尚书、武英殿大学士。时瑾横益甚,而大学士芳(焦芳)、吏部尚书彩(张彩),为中外媾。廷和与东阳委曲其间,小有所救剂而已。




寻安化王自夏州反(正德五年朱寘鐇叛乱),以诛瑾为名,廷和等乃稍自舒吐,草赦诏,且请擢边将仇钺,以离贼党。而钺果乘间执安化王。会瑾繇中贵人张永发伏诛,廷和等乃复论功,进少傅兼太子太傅,谨身殿大学士,予一子中书舍人。


流贼刘六、刘七、齐彦明反。左都御史马中锡,当帅师往讨之,廷和言:“中锡,文士也!宁能当此寄?”时业已行,果不能平贼。廷和请逮中锡下狱,以侍郎陆完代之。而斩故受赇纵贼者,参将桑玉。已又荐都御史彭泽,将诸边兵,讨河南贼赵鐩等。时辅臣东阳病,多委计廷和,以是贼渐平。论功,录廷和一子锦衣卫千户。辞,特加少师、太子太师、华葢殿大学士。


中贵人张永,挟竒戮瑾而骄。诇得男子有龙文于臂者,以为功,援故中贵人刘永诚例,身欲得侯。廷和谓:“封永诚之从子聚伯耳,且自以战功封,非永诚身受之也。”永意乃塞,亦不能为廷和怨。


彭泽将西讨流贼鄢本恕等,入问计廷和。廷和曰:“以君才,贼何忧不平?所戒者,班师早耳。”泽后破诛本恕等,奏班师,而余党复猬起不可制。泽既发而复留,乃叹曰:“杨公之先见,吾所不及也!”


乾清宫灾,廷和请上避殿,下诏罪已,求直言。因与其僚疏劝上:「早朝晏罢、深居简出,躬九庙祭,崇两宫孝,养勤日讲」。复而奏:「开言路、达下情,还边兵、革禁市、罢皇店、出西僧、省工作、减织造」,凡十余条皆切至。而上不省。




寻以父春丧,乞归持服,不许,三请乃许奔丧。使中贵人护而行,起之,复三疏辞,始许。阁臣之得终父母服,自廷和始也!服甫阕,即召入。时上出行边,使使赐廷和羊酒楮币。廷和疏谢,因请回銮,不报。复与大学士蒋冕驰至居庸,愿得以身出塞,请上乃遣中涓阻之归。


廷和之初奔丧,实首揆,而梁储代之。储故同举进士,先贵,而长于廷和十岁。累迁至少师、首殿矣。至是让居下,时颇称储谊。当廷和之在事,上往往不视朝。寻周穆王之辙,廷和等数上疏谏止,不听。


而它如复宁王护卫、贵诸义子,乃至自称“威武大将军”、“镇国公”与诸失政之大者,廷和亦强谏[1]。具不听。以是邑邑不自得,数移疾乞骸骨。上不听。


当是时,上寛大、好佚游,于章疏不甚省。而中贵人谷大用、魏彬、张雄,义子钱宁、江彬辈横甚。廷和虽不为之下,然不能有所裁禁,以是得稍自安。




宁王宸濠反江西。事闻,上欲帅师亲征,廷和等力阻之。上乃自诡:“总督军务、威武大将军、总兵官、后军都督府、太师镇国公朱寿”,统各京边将士南讨。而安边伯许泰为威武副将军,左都督刘晖为平贼将军,前驱镇守抚按,悉听节制。命廷和与大学士毛纪居守,以乾清、坤宁二宫鼎建,推恩录一子锦衣卫副千户,辞。


时廷和当草《大将军南征勑谕》,谢弗肯草。上已心恚,而会推南京吏部尚书刘龙理东阁诰勑,以廷和私其乡人,切责之。廷和谢罪乞罢。不许。少师梁储等,请与具罢。复不许。是时,廷和方阖门,以病请而勑谕行矣!


上既南,两更岁朔,而廷和颇以镇静持重,为中外所推服。凡请上回辕者,数十疏皆不复省。上归,而驻跸通州。廷和等举故事,请上还大内,御殿受俘,而后正宸濠等诛。上令趣召廷和等至通受事,即行,在执宸濠等戮之。廷和不能争也。


前是,兵部尚书王琼,材而险。与中贵人及钱宁、江彬等狎,相表里为章奏,诛赏迁升,捷取中旨。不复关内阁。而琼躐进,亦至少师,与廷和、储埒。其同居守,又不自抑损。自侈益甚,廷和甚恨,莫能制也。至是,与吏部尚书陆完,皆发自张永,云与宸濠通私。外议汹汹,以家且籍矣!琼先驱至通,输款上左右得免。而顾夺陆完位而居之,廷和以是益恨琼。




明年正月,上郊祀,伏而呕血。舆疾归,寻益甚,亡皇子。而司礼中贵人魏彬等,至阁言:“国医力竭矣!捐万金而购之草泽,或有人应。”廷和心知所谓,乃出榜谕购,而微以伦序之说风之。彬等唯唯。


又十日,而谷大用、张永至阁,来言:“上晏驾于豹房矣!”以皇太后命,移殡大内,且议所当立。廷和业袖《皇明祖训》,出而示之曰:“兄终弟及、谁能渎焉?以亲以长,母如兴世子。”遂合策迎兴世子。


而王琼率九卿,突入左掖门,厉声曰:“九卿之在廷,我为长。今日谁当立者,而不使闻?”廷和左右目,遂皆不对,乃薨然散去。而故事:内阁当一人与中贵、勲戚、大宗伯偕往。次为梁储,次蒋冕。而冕有志力,廷和欲倚以自辅。


而是时,平掳伯江彬拥重兵在肘腋间。知天下之恶之,势必反。廷和欲以太后旨捕诛彬,恐梁储老不任迎,而故与彬善,或泄之。冕去,则益孤。乃佯惜储惫,阻其行,储奋曰:“事孰有大于迎天子者乎?而敢以惫辞!”储奉金符往,而冕留矣。魏彬故与江彬有连,而柄司礼,廷和知其稍文弱,乃为详言江彬反状,以危语胁之。彬心动,因俾其入白皇太后。而后具启,请太监张永、武定侯郭勋,安初伯许泰【漏安初二字,补】、尚书王宪,选各营兵,分布皇城四门、京城九门,及南北要害。


厂卫、御史以其属严千掫,传遗命,罢威武营团练诸军。各边兵入卫者,具重赉散归镇。其皇店官校,及军门名色办事,悉勒还卫。哈密、土鲁番、佛郎机诸贡使,皆给赏而遣之还国。豹房所供番僧,及少林僧、诸技击射生、棹船黄头郎、散乐工伎,一切罢遣。


时江彬之党都督佥事李琮,尤狠黠。劝彬乘间以其家众反,不胜则北走敌【或作“边”】。彬犹豫未决,而与廷和合谋者,独蒋冕、毛纪、司礼中贵温祥,凡四人。而魏亦不敢泄之,张永伺知其意亦密为备。乃诱江彬入安坤宁宫兽吻(屋檐上的神兽)行礼。入西华门,过永所,永饭之,俾小缓以待。彬且行礼,而逮旨下。彬反【或作“返”】走西华门,门闭。转走北安门,内监群追而缚之,因并缚都督神周及李琮,下诏狱,籍其家。中外欢呼相庆。




兴世子至都门,礼部具仪,如皇太子即位礼。由东安门入居文华殿受笺。不许。遂从行殿受笺,由大明门直入,告大行皇帝几筵,御前殿即位。廷和具诏草上之,报可。


始草上,而司礼诸中贵,以其关内政者数条,属廷和削去。廷和曰:“往者,吾侪之不得职,公等谓出上意。今者,亦出新天子意耶?不然,吾侪贺登极后,惟有一去。且叩之上,以谁削诏草,必有当之者。”于是,蒋冕及毛纪相继发危言,诸中贵语塞。


已而诏下,正德中蠹政厘革且尽,中外加额,称新天子圣人!而所革锦衣等,诸卫、内监局旗校工役,为数十四万八千七百。减漕粮百五十三万二千余石,其中贵义子,传升乞升,一切恩幸得官者,殆尽矣!


失职之徒,衔廷和切骨,入朝有挟白刃恫喝于舆傍者。事闻,诏以营卒百人,为廷和出入卫。上御经筵,廷和知经筵事。修《武庙实录》,充总裁。前是廷和已加特进一品,满九载,兼支大学士俸,赐勅旌谕。至是,加左柱国。


而给事御史交章论王琼罪状,下诏狱。琼廹,则疏讦廷和以自解。法司乃当琼奸党律论死。琼力自辩,得减边戍。而有以为承望者。会石珤自礼部尚书掌詹事府,改吏部,廷和复奏改之掌府,使司诰勅。于是人或谓:“廷和太专。”


然廷和以上虽幼冲,然英睿不世,出益自信以可致天下太平。事事有所持诤。钱宁、江彬虽伏诛,而张锐、张忠、于经等狱久不决。赂于内,亦减从戍。廷和等疏,谓:“不诛此曹,则国法不正、公道不明,九庙之灵不安,万姓之心不服、祸乱之机未息,太平之治未臻!”上乃籍没其赀产。


廷和复疏请:「敬天戒、法祖训、隆孝道、保圣躬、务民义、勤学问、慎命令、明赏罚、专委任、纳谏诤、亲善人、节财用。」语多剀切,皆优诏报可。




而大礼之议起。时兴献王与母妃名号犹未定,上欲有所加隆,召廷和等从容赐茶慰论。而廷和持,以为上当后孝宗。称孝宗曰“皇考”,而献王为“皇叔考”。爵曰“兴国大王”【或作“太王”】,母妃曰“兴国太妃”。而别立益王之次子崇仁王为兴王,奉献王祀。


礼部因之以请,上弗悦。而进士张璁有窥见,遂上疏言:“上宜考献王、母蒋妃,皆崇以帝后号。”且持继统不继嗣之说,甚晰,语见璁传。


自是廷和每召对,上必温旨谕之。而持不可者三,封还御批者四,前后执奏几三十疏。上益忽忽有所恨。而左右得乘间,言廷和恣无人臣礼。言官史道、曹嘉等,亦遂论劾廷和。上虽为之薄谪以安之,而意内移矣。


寻修定册功,封廷和及蒋冕、毛纪各伯爵,岁禄千石,固辞。改荫锦衣卫指挥使,复辞。上以赏太轻,加荫四品京职,各世袭,复辞。而会廷和满四考,超拜太傅,复四辞而止。特赐勅旌异,锡宴于礼部,九卿皆与焉。


时上颇留意斋醮,廷和力言其不可,引:“梁武宋徽”为喻,优旨报纳。时江左(江东地区,南直隶、安徽)比岁不登,而中贵人以御衣,请遣官之苏杭二府,督织造。工部及给事御史言之,皆不听。而趣内阁撰勅,廷和等不奉命。因极言民困财竭,请毋遣官。上仍趣撰勅,且戒以:“不得渎扰执拗。”廷和因力辩其非“渎扰执拗”,且谓:“臣等与举朝大臣言官,言之不听。而独二三邪佞之言是听。陛下独能与二三邪佞,共治祖宗天下哉?”


“且陛下以织造为累朝旧例,不知洪武以来,何尝有之?其创自成化、弘治始耳!宪、孝二圣,恤民节财,美政非一,陛下不之法,而独法其不美者。何也?即位一诏,中官之幸路,绌塞殆尽。天下方传诵圣德,而今忽有此,何以取信?”因请究拟旨者,上为谢不审。俾戒所遣官,毋纵肆而己,不能止也。


廷和故已累疏乞休,其后请益力。而又以持称考献帝议不合,疏辞露不平。上责以“因辞归咎,非大臣道。”然犹赐之玺书,给舆廪、邮护如例。申前荫子锦衣卫指挥使之命,给事御史请留廷和,皆不报,而蒋冕代。






注解:

[1].杨廷和骂朱厚照的奏书也很好笑。朱厚照当时封自己国公,赐免死铁劵,杨廷和说,皇帝万岁,怎么能轻言咒死,“陛下纵自轻贱,奈宗庙、太后何?”



刚应付完一个熊孩子,转而又来了一个熊孩子的杨廷和真的,太!难!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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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欢迎大佬典故注解!(///▽///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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